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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導覽心得
導覽實習生 高瑜 | 18 December | 2017
轉瞬間兩個半月的實習就結束了,記得剛抵達威尼斯前我正在忙搬家,風風火火地處理完一切後只冀望自己有完整攜帶上所有需要的行李便趕忙前往搭機。班機延遲加上必須等待往威尼斯的船班,當我終於抵達宿舍時已經是快接近半夜。直至隔天一早在展場交接前我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忐忑,雖然複習過三月在台灣工作坊的筆記以及一些網路上的資料,然而時隔四個月的訓練在平常快速的生活步調下感覺距離已經非常遙遠,自己好像是毫無防備、準備不足地前往一個無法勝任的場合。

多虧策展人Adrian特別前來威尼斯兩三天陪同我們交接導覽,在展場中請第一批的郁玫與筱筑經驗分享他們最常被問到的問題,Adrian也在每件作品前簡短分享他的分析。一方面使我重新熟悉作品的內容與細節,一方面也有範例可以大致摸索導覽的方向。即使短短一天的交接似乎仍然不足夠使我對於導覽工作擁有足夠自信,但在一陣摸索嘗試中還是正式上工了。

導覽實習開始在進入盛夏的七月中,展場普里奇歐尼宮因為有空調以及遮住窗戶的展覽牆能避開陽光照射,展間既陰暗又涼爽。距離聖馬可廣場僅只一座橋的距離,旅遊旺季的七八月我們總看到遊客在踏進展場的那刻長長地舒了口氣,有的邊搧著風邊調整呼吸並研究起作品,有的一踏進門內四處張望幾分鐘便準備離去。剛開始我總希望能盡可能地和所有觀眾說到話,然而形形色色的觀眾也都各有不同需求。為了找到適當時機與觀眾進行導覽,漸漸我也迅速地從觀察參觀者當中建立起自己的辨別系統,區分不同類別的參觀者以提供相對應的合適資訊。

陽光燦爛的水都威尼斯,夏天裡從海上帶來的不再是商品或異國辛香料,而是成批的觀光客。氣味與溫度,則是在這觀光季節的辨別系統。散發強烈熱氣的觀眾大多剛頂著大太陽躲進室內,這時趨前搭話多半會被婉拒,汗涔涔的情況下也較難以使他們專注思考作品。而那些溫度已經融入展場的觀眾則已經待上一些時間,有足夠時間了解展覽,問題與對話討論因而能夠較為順利而豐富地展開。

八月中謝德慶老師為了拍公視採訪節目特別前來威尼斯,採訪的休息空擋不僅回答我們許多的問題,也閒聊關心導覽員們的實習狀況。聽到我們提到許多觀光客以為台灣館是必須從總督府Doge’s Palace進入的監獄博物館,謝老師又招牌式的搔頭並笑說,那這樣參觀人數灌水啦!這不能算。其實我不太明白老師說這不能算的意思,但我尚未來得及告訴老師,也是實習了兩個多月後才明白的,則是一次又一次與觀眾交流互動後一些人驚喜地表示「我以為這裡是監獄但很開心我不小心走錯了!」「我原本不知道台灣館/這位藝術家,但謝謝你告訴我他的作品!」我能理解以生命探討作品的謝老師性格嚴謹要求嚴格,然而許多時候一個人與藝術的相遇更多需要的是偶然。也多虧有北美館這次的實習生計畫,才讓我們有機會將許多的偶然轉變成一場場交流對話或者思考生命及藝術的經歷。

時至如今我仍覺得難以回答的問題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為什麼他要跳下去?」「為什麼他會想要如此打卡?」觀眾總是帶著期盼的眼神想要聽到解答,而我們總是詢問著動機。對許多人來說,做出一個舉動、行為背後的動機可以解釋一切,他想要獲取什麼,亦或者他想要控訴傳達什麼理念。而生命的價值、對於時間的思考、存在的本質,這樣的概念對於許多人甚至於我來說,有時候實在難以掌握理解。過去作品的紀錄靜靜地在展間,只有放映機規律轉動的嗒嗒聲,而不論是感到驚愕、困惑、感動,在展覽中所引發的情緒或反思皆可以說是藝術家對於我們問題的回答。又或者偷懶一點可以引用一位媽媽給四五歲小女孩的回答:「因為這是藝術,甜心。」

最後幾週的實習迎接到季節的轉換,除了氣溫驟降,威尼斯的觀光客人數也明顯減少。時序的變化對於我跟婉儀來說,又更能夠貼身地感受到展覽的主題做時間。大多數時間待在展場敘述過去的作品,而下班時往往一出普宮便被外頭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的我們,總好像在那一刻從80年代的紐約與台北返回到2017年的威尼斯。我們的實習經驗也另一層面,反向地呼應了展覽紀錄片〈重返過去之外〉。這次的導覽實習除了帶給觀眾更多資訊與交流討論,對於實習生我自己來說也用了兩個半月的時光嘗試貼近感受謝德慶老師的作品。不論在展場中或展間之外,能夠擔任首屆實習計畫的實習生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榮幸之餘也非常感謝北美館及美術館之友,期待下一屆的威尼斯雙年展能持續實習計畫,使台灣館的展覽更加豐富地向參觀者呈現。
撰寫者
高瑜 | IESA巴黎高等文化藝術管理學院藝術史與當代藝術市場管理(國際部)碩士 | 國立臺灣大學財務金融學士